□李新賀

未到龍?zhí)端?，先看到皮柳樹，有些驚訝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。第一次見到那么粗壯繁茂的樹，一棵接一棵，一棵連一棵，在一條地下河的兩岸，把一條長長的地下河遮擋得不見天日。最年輕的樹也有十幾年了，亭亭玉立，搖曳生姿。最古老的樹有上千年，樹根空了，主干依然枝繁葉茂，空的部分形成一個樹洞，下大雨時可以容兩個人站在里面避雨。

沿小路向白云山上走，皮柳樹不見了，小河逐漸露出地面，嘩嘩地從石板上、石頭縫隙中流過。在一座石橋旁，小河拐了一個彎。在上游的大峽谷里，我們看到了小河的源頭——著名的黑龍?zhí)镀俨肌Ｖ灰姅?shù)丈高的瀑布從懸崖上跌落，飛花濺玉，氣勢如虹。細碎的水珠調(diào)皮地飛到我們臉上，冰涼冰涼的，像雪花。瀑布下面是美玉一樣的黑龍?zhí)?，潭水一年四季冰涼徹骨。傳說潭中住著能呼風喚雨的黑龍，盛夏時節(jié)，黑龍常化作美女，在潭中裸身沐浴。

登上瀑布旁豎直的天梯，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，我們來到龍?zhí)端?。寺廟在十幾級石頭鋪成的臺階上面，灰瓦紅墻，古樸幽靜。門兩邊掛著木制對聯(lián)，上書“龍示云云示山山示畫卷，潭印月月印佛佛印色空”，可謂白云山山水的真實寫照。

龍?zhí)端率莻€神奇的地方，它是那樣幽靜，站在那里，好像一切都靜止了。也許覺得有點兒無聊，那株粗壯的杉樹，把自己的根捧出地面，捏成一個個猴子的形狀，然后又惡作劇一樣施上魔法，讓猴子的各種動作瞬間停下來，看上去既滑稽又搞笑。

那株古老的銀杏樹，連胳膊也懶得伸一下，只把河水當鏡子，照了一下自己婆娑的倒影。寺廟門口，那株手腕粗的野葡萄忘記了葉子的生長，靜靜地靠在杉樹上睡著了。一段腐朽斑斕的桑樹根，橫臥在臺階旁，在正午時分的陽光中飄出青煙，像是燃放著香爐中沒有燃燒完的佛香。

龍?zhí)端率悄菢佑腥ぃ囊徊菀荒径既侨讼矏?。它又那樣深邃，我欣賞到了它的今生，卻探究不到它的前世。

我不知道杉樹、銀杏樹、野葡萄、桑樹生長了多少年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，只知道它們在這個世界上無法重復(fù)的存在。我想起了入山處的皮柳樹和寺廟下的黑龍?zhí)镀俨肌Ｎ抑榔ち鴺錇槭裁纯梢蚤L得那么粗壯繁茂，黑龍?zhí)镀俨紴槭裁磿心敲磻厝说臍鈩?，因為它們和寺廟是一體的，都是這山中偉大的傳奇。

劉禹錫說，山不在高，有仙則名。我相信龍?zhí)端率怯邢傻?，無形的神仙在默默地護佑著這里的山山水水、花花草草，才使得這里平凡的山水草木有了不平凡的存在。這位神仙或許是傳說中人們祈雨時屢祈屢靈的白貓大仙，或許是棋盤嶺上感嘆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老人，或許是酷愛潭水清涼的黑龍。

光陰寂寂，流逝千載，龍?zhí)端碌纳衿嬖诩澎o中繼續(x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