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“晦”
摘要:□張 純宋代詩人張镃是做官后又遭貶的知識分子,在其《南湖集·園步雜詩》中有“從此五行無晦氣,一閑成就萬篇詩”之句。顯然,因為以前倒霉(晦氣),影
□張 純
宋代詩人張镃是做官后又遭貶的知識分子,在其《南湖集·園步雜詩》中有“從此五行無晦氣,一閑成就萬篇詩”之句。顯然,因為以前倒霉(晦氣),影響了他的創(chuàng)作,故而希望今后的日子不再有晦氣纏身,他便可超越詩圣,不是“斗酒詩百篇”,而是“一閑詩萬篇”了。
張镃是否有“超越詩圣”的想法,是老朽的笑談,而這晦氣著實令人生厭。
然而,遠比張镃聲名顯赫的宋代理學(xué)家朱熹,不僅不嫌惡這個晦字,還非??粗兀炎约旱臅翌}名“晦庵”,自稱“晦翁”。他除了著有海量的理學(xué)文章外,還寫了26首歌詠晦庵的詩。朱熹先生為何對晦字如此偏愛,成為老朽思考的一個問題。
晦字有多解。農(nóng)歷每月的最后一天叫晦?!对娊?jīng)·鄭風(fēng)》中有“風(fēng)雨如晦,雞鳴不已”的詩句,這里的晦當(dāng)指黑暗之意。屈原在《楚辭·九章》中說:“望孟夏之短夜兮,何晦明之若歲”,是詩人感嘆短夜不短,從黑到明竟然像漫長的一年?;拮诌€有藏而不露的意思。成語“韜光養(yǎng)晦”就是隱匿光彩、才華,收斂鋒芒的意思?;逇猓ǖ姑梗┦亲詈笠唤狻?/font>
除了朱熹外,對晦字情有獨鐘的還有清代的劉孟容。他效仿朱熹,不僅給自己的居所起名“養(yǎng)晦堂”,而且還寄書位居宰輔的曾國藩,請曾國藩為他的“養(yǎng)晦堂”寫一篇文章。這和當(dāng)下請名人大家為書寫序、為住宅別墅題寫名字不大一樣。劉孟容不用托人花銀子送紅包,因為劉和曾的關(guān)系非同尋常。曾國藩去世時,劉在挽詩中有“海內(nèi)論交我最先”的話,所以曾國藩受老友之托,用心地寫下了那篇傳世文章《養(yǎng)晦堂記》。曾國藩在這篇文章里,對晦字作了深層次的闡述。這是曾國藩的人生感悟,身居高位、手握重權(quán)的人應(yīng)該讀一讀。
《養(yǎng)晦堂記》全文500多字,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反復(fù)叮嚀,像是老師和家長對晚輩的“絮叨”,可謂語重心長。曾國藩強調(diào)人無論是“高踞勢要”的達官顯貴,還是“獵取浮名”的“功業(yè)文學(xué)”之士,萬萬不可鋒芒畢露、張牙舞爪、飛揚跋扈、趾高氣揚、不可一世,自以為“材智加人萬萬”,忘記了早早晚晚會和社會底層的人一樣“營營而生,草草而死”。
文中引用莊子這樣一段話:“莊生閔天下之士湛于勢利,汩于毀譽,故為書戒人以暗默自藏。”曾國藩接著寫道:“君子之道,自得于中而外無所求,饑凍不足于事畜而無怨,舉世不見知而無悶,自以為晦,天下之至光明也。”
曾國藩意猶未盡,最后寫道:“一旦勢盡意索,求如尋常窮約之人而不可得。”讀至此,拊掌而嘆,晦之意,是不是蘊含其中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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